入厅中。
「丞相。」
「嗯,」高良惠放下手中狼毛笔,抬头望向我道:「你终于回来了。」
「是,卑职听候丞相差遣.」我恭敬地回答。
高良惠抚着他雪白长鬚笑道:「勇,这裡没有别人,你也不必拘礼。」
「是,恩师。」
高良惠确是我的恩师.自后三岁丧父以来,他一手把我养育成材,虽然这也可能出于感谢我亡父当年在战场上捨身保护的恩情,但无论如何,我对他老人家的深恩是永志不忘的。
「勇,刚才是你的部队扰攘吧。」
「恩师恕罪,那是万不得已。」
「哼,万不得已?!」他右手往桌上一拍道:「擅自在皇城前喧哗,你可知该当何罪?」
我猛然一愕。
欺君之罪!
「该斩.」我压低声音道。
「哼!」他又在桌上重拍了一下.「我以为你三年来痛定思过,想不到你依然劣性如此!」
「恩师开恩!」我连忙央求.我不是怕死,但若因此获判死罪,实在不值。
高丞相又哼了一声,故意沉默了一会才道:「今天你走运,皇上不在宫中,否则我也保你不住。」
「皇上不在宫中?」我愕然问。
「敌寇正围攻东都灵州,皇上已尽调五十营大军亲征。」
「恩师,军情竟紧急如此?」我急问。
「嗯,」他又抚鬚如故道:「今天你死罪可免,活罪难饶,我罚打你八十军棍,你服不服?」
八十军棍也不是好受的。
「谢恩师!」我拱手道。
他冷笑一声,再说:「现在军情紧急,打了你只恐徒误军机,暂且记下,他日再犯,两罪俱发!」
「是。」
到这时他才收歛了双目中的光芒。
「勇,三年了,你一点也没有变.」他慨然道。
「可是恩师却憔悴了,」我察觉到他两鬓的白发比以前更多了。
「国事凋零啊呀!」他长叹一声。
「恩师,真的这严重吗?」
「勇,沙州,甘州,肃州都失陷了,阿沙敢也牺牲了,现在灵卅城的一战,关係着我们大夏的生死存亡啊。」
阿沙敢也是他的弟子,甘州一役中壮烈牺牲了。
我黙然又语。
「倘若守甘州的是你,也许我们仍有希望.」他颓然感叹道。
「我?」
「嗯,阿沙敢有勇无谋,所以全军复没.」他摇首道:「可惜的是你是宋人,不是党项人…」
我父亲是宋人,母亲是回鹘人,这样血统的人是不会获得信任让我掌领大军的.
「但我体内也有党项人的血啊!」我争辩说。
「我知道你祖母是西夏人,」他点头道:「可是,那不足够.皇上不会如此想。」
我登时语塞。
良久,我才再问:「恩师,你今次命我尽率所部前来,是有什么意义?」
「我不单叫你们回来,所有北方的驻兵都会抽调回防,我们要背城借一了。」
「那灵州方面…。」
「皇上用嵬名令公为帅,他是铁木真的手下败将,未战先怯,我看很难有奇蹟了。」
中兴城的处竟如此恶劣,我只觉一语一惊心。
「恩师,我们该怎办?」
「我们要作最坏的打算,灵州会战我军胜了还可,倘是败了,我们便只得死守中兴府了,那时。」他稍一停顿,接着道:「我会任命你为守城的主帅。」
我大吃一惊。
「只怕皇上不会批准。」我提醒他道。
高良惠冷笑一声,道:「那时他不会不批准的。」
我点点头。兵临城下,李睍只求有人保得住他,还会计较那么多?
「勇,」恩师歇了一会又道:「也许情况不致如此坏,不过我们要以防万一而已。」
「是,我明白。」我对恩师的策略绝对信任:「我先去计划一下。」
「好!」他激赏道:「这才是我的勇。」
我正要退出去,他补上道:「是了,大公主嘱咐我假使你回来,叫你去见见她。」
我迟疑了一阵。
「皇上似乎不想我和公主接近。」我道。
三年前就是为了这缘故,我才被调到白马强镇军司的驻所盐州,那时他父亲仍未继位,她也只是郡主。
「皇上现在那有空闲管这些。我看,你仍是见见她好。」
我应了声「是」,便从原路走出了丞相府。
(二)
公主的寝宫在主城西翼部份。我到了宫门外请求通传,宫女却说公主去了承天寺塔。于是我又自行走到承天寺。
承天寺是大夏毅宗皇帝李谅祚所建的庙宇。寺内古木参天,承天寺塔更是雄奇俊伟。塔共十一层,每层分开了六道窗子,在顶层可以俯瞰整座兴中府城,在晴朗的日子甚至可远眺东面的黄河以及横亘城西北的贺兰山。
李明节果然在承天寺塔内。
大夏王族自景宗皇帝元昊废唐赐姓后已改姓为嵬名,但我仍喜欢李明节多于嵬
「丞相。」
「嗯,」高良惠放下手中狼毛笔,抬头望向我道:「你终于回来了。」
「是,卑职听候丞相差遣.」我恭敬地回答。
高良惠抚着他雪白长鬚笑道:「勇,这裡没有别人,你也不必拘礼。」
「是,恩师。」
高良惠确是我的恩师.自后三岁丧父以来,他一手把我养育成材,虽然这也可能出于感谢我亡父当年在战场上捨身保护的恩情,但无论如何,我对他老人家的深恩是永志不忘的。
「勇,刚才是你的部队扰攘吧。」
「恩师恕罪,那是万不得已。」
「哼,万不得已?!」他右手往桌上一拍道:「擅自在皇城前喧哗,你可知该当何罪?」
我猛然一愕。
欺君之罪!
「该斩.」我压低声音道。
「哼!」他又在桌上重拍了一下.「我以为你三年来痛定思过,想不到你依然劣性如此!」
「恩师开恩!」我连忙央求.我不是怕死,但若因此获判死罪,实在不值。
高丞相又哼了一声,故意沉默了一会才道:「今天你走运,皇上不在宫中,否则我也保你不住。」
「皇上不在宫中?」我愕然问。
「敌寇正围攻东都灵州,皇上已尽调五十营大军亲征。」
「恩师,军情竟紧急如此?」我急问。
「嗯,」他又抚鬚如故道:「今天你死罪可免,活罪难饶,我罚打你八十军棍,你服不服?」
八十军棍也不是好受的。
「谢恩师!」我拱手道。
他冷笑一声,再说:「现在军情紧急,打了你只恐徒误军机,暂且记下,他日再犯,两罪俱发!」
「是。」
到这时他才收歛了双目中的光芒。
「勇,三年了,你一点也没有变.」他慨然道。
「可是恩师却憔悴了,」我察觉到他两鬓的白发比以前更多了。
「国事凋零啊呀!」他长叹一声。
「恩师,真的这严重吗?」
「勇,沙州,甘州,肃州都失陷了,阿沙敢也牺牲了,现在灵卅城的一战,关係着我们大夏的生死存亡啊。」
阿沙敢也是他的弟子,甘州一役中壮烈牺牲了。
我黙然又语。
「倘若守甘州的是你,也许我们仍有希望.」他颓然感叹道。
「我?」
「嗯,阿沙敢有勇无谋,所以全军复没.」他摇首道:「可惜的是你是宋人,不是党项人…」
我父亲是宋人,母亲是回鹘人,这样血统的人是不会获得信任让我掌领大军的.
「但我体内也有党项人的血啊!」我争辩说。
「我知道你祖母是西夏人,」他点头道:「可是,那不足够.皇上不会如此想。」
我登时语塞。
良久,我才再问:「恩师,你今次命我尽率所部前来,是有什么意义?」
「我不单叫你们回来,所有北方的驻兵都会抽调回防,我们要背城借一了。」
「那灵州方面…。」
「皇上用嵬名令公为帅,他是铁木真的手下败将,未战先怯,我看很难有奇蹟了。」
中兴城的处竟如此恶劣,我只觉一语一惊心。
「恩师,我们该怎办?」
「我们要作最坏的打算,灵州会战我军胜了还可,倘是败了,我们便只得死守中兴府了,那时。」他稍一停顿,接着道:「我会任命你为守城的主帅。」
我大吃一惊。
「只怕皇上不会批准。」我提醒他道。
高良惠冷笑一声,道:「那时他不会不批准的。」
我点点头。兵临城下,李睍只求有人保得住他,还会计较那么多?
「勇,」恩师歇了一会又道:「也许情况不致如此坏,不过我们要以防万一而已。」
「是,我明白。」我对恩师的策略绝对信任:「我先去计划一下。」
「好!」他激赏道:「这才是我的勇。」
我正要退出去,他补上道:「是了,大公主嘱咐我假使你回来,叫你去见见她。」
我迟疑了一阵。
「皇上似乎不想我和公主接近。」我道。
三年前就是为了这缘故,我才被调到白马强镇军司的驻所盐州,那时他父亲仍未继位,她也只是郡主。
「皇上现在那有空闲管这些。我看,你仍是见见她好。」
我应了声「是」,便从原路走出了丞相府。
(二)
公主的寝宫在主城西翼部份。我到了宫门外请求通传,宫女却说公主去了承天寺塔。于是我又自行走到承天寺。
承天寺是大夏毅宗皇帝李谅祚所建的庙宇。寺内古木参天,承天寺塔更是雄奇俊伟。塔共十一层,每层分开了六道窗子,在顶层可以俯瞰整座兴中府城,在晴朗的日子甚至可远眺东面的黄河以及横亘城西北的贺兰山。
李明节果然在承天寺塔内。
大夏王族自景宗皇帝元昊废唐赐姓后已改姓为嵬名,但我仍喜欢李明节多于嵬
